神的风采 人的尊严
纪晓萍画作带给我的遐想
刘晓苏
朋友将纪晓萍的一幅画裱好，我将它挂在了墙上。远远地看着它时，发现那画中的女子也远远地看着我，她好像认识我，好像想与我说话，好像有什么事想告诉我；但她远远地坐在云端之上，又好似在山石之间；她的眼神专注，又有些漫不经心；她的神情闲淡，又好像没有什么事；也许她真的没有什么特别的事要说，只是在想自己的心事。但不知道为什么，我突然觉得我好像也认识她，并且认识她已经很久。那个画中的女子，每当我不经意地看着她的时候，她也总是在看着我。当她看着我的时候，我感觉到一种关切，甚至是一种惦念。可是我不知道她是谁？是我童年的朋友？远方的亲人？也或许，是另一个自己？
翻开纪晓萍的画册，我看到女人、孩子、动物、花朵。我看到天赖，恬静，安然，依偎。我看到女人和孩子，动物和花朵，他们相互守护，相互映衬，在星空下，在森林里，在云霞中。我看到她们高居于云彩之上，让我想起《楚辞》“云中君”中的云神：“浴兰汤兮沐芳，华采衣兮若英。灵连蜷兮既留，灿昭昭兮未央。”她们有神的风采，更有人的尊严。她们在云海中神采灿烂，绽放光芒。
纪晓萍画的是一个天外的世界。她是想超越现实世界，让我们的灵魂有一个可以栖息的地方。记得郭沫若在他的诗歌《骆驼》说过这样的话：“纵然是走到天的尽头，天外也还有乐园。”而这天外乐园一直是我们可望而不可及的。如同陶渊明《归去来辞》中的桃花源，好像进去了，看到了；出来了，就再也找不到了。但纪晓萍用她的画给了我们一个天外的人间，一个梦想的家园，那是她心中世界原本的样子，是一个温暖的童话，是我们每个人心里的一个梦。
纪晓萍画中的女人是高贵的，但那高贵是安静的，甚至是柔弱的。其实无论是人还是动物还是花朵，没有一个生灵来到这个世界是准备屈服的。看着她们眼睛中柔弱而无辜的神情，我甚至想起了《圣经》中著名的段落：“如果有人打你的左脸，你将右脸也给他打。”因为这柔弱并不是屈服，而是一种韧性，是要让那举起的手自己轻轻地放下，让良知在某个瞬间觉醒，让心因为无辜的眼睛而生出丝丝善意。因为只有人性中善意的不断生长，世界才会有更多的和谐和睦，乃至更长久的和平。
其实柔弱并不是没有力量。就像我们看到的种子。台湾学者蒋勋说过这样的意思，每一粒种子的心中都住着一个“仁”字，桃仁、杏仁，那是种子中最柔软的部分，却能在土壤中孕育生命，长成高大茁壮的大树，开出绚烂夺目的花朵，结出挂满枝头的累累果实。那是柔软的力量，也是母性宽厚的力量。艺术的力量有时是看不见的，它可能是一次无言的相遇，是一次无声的交谈，是随风潜入夜的春雨，在不知不觉中让心灵得到滋养，然后渐渐地变得结实而饱满。
有人说，艺术有什么用呢？有人回答，艺术是为了让人成为人。艺术不是口号不是概念，而是触动我们灵魂的一个句子、一个音符、一个画面，它让我们崇尚美好拥有尊贵。让我们像树一样挺立，像水一样清澈，像云一样轻灵，像风一样自由。细细地欣赏纪晓萍的画，我看到她心中有无穷无尽的爱在流淌，她将那爱变成了简洁的线条以及柔和的色彩。
因为墙上有了一幅纪晓萍的画，让我觉得日子里多了一些诗情画意，多了一些和煦的光亮。戏剧性的是，没过两天，朋友给我打电话，说给我的那幅纪晓萍的画是拿错了。那一刻，我终于知道那画中的女子是谁？她是我年少时的一个朋友，偶尔想起我了，来我们家喝一杯茶，说起许多青春的过往，然后就起身告辞了。送她出门的时候，我突然想起在北大读书时，美学教授叶朗对艺术的解释：艺术是什么呢？就是我们面对一幅画或是一段音乐时，心里感觉到的说不出的惆怅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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